在陸抗戰老兵 他的70年悲慘人生
2015-05-23 03:15:02 聯合報 特派記者陳言喬 上海報導



抗戰老兵葉增炎終於圓夢回到當年的騰衝參戰地，他向陣亡的弟兄行軍禮。 圖 賈光提供

在大陸的抗戰老兵，老境堪憐，但他們椎心懸念的仍是烽火同袍。凋零的長者，找一個是一個，八十七歲葉增炎一生的故事，悲極了。

葉增炎對著雲南龍陵山頭曾經的戰場哭喊：「小葉八十七了，今天終於回來看你們了！王營長，你教我的我都記著，人要生得偉大死得光榮！」

不要救助 只想看看同袍
七十多年了，抗戰老兵葉增炎念茲在茲只想回到雲南騰衝、龍陵「看看」他的長官和兄弟。當去年秋天，上海中歐商學院中歐創業營的關愛老兵志工找到他時，他什麼救助都不要，他只向志工提了這個條件。

中共建政後，葉增炎被判了十年，送勞改場改造十三年，弟弟受不了折磨跳樓自殺。直到一九七一年，他才獲釋回到浙江老家，一人住在深山老林水庫旁，住家是不到卅平方公尺的土泥牆房，沒用過任何電器，種地、種菜，過著幾乎原始人的生活。

家仇國恨 16歲寫下血書
中歐的志工賈光等人找到他時才知道葉增炎有著十分悲慘的故事。

一九四三年初，日軍入侵浙江桐廬芝夏村，燒光了全村房屋，殺害了葉增炎的父親，強暴了他十三歲的妹妹。為了報家仇國恨，葉增炎棄學參軍。十六歲的他咬破手指寫下血書：不殺日本人我誓不為人！

葉增炎來到雲南保山七十一軍八八師師長胡家驥部下，一九四四年六月，葉增炎在滇緬交界的龍陵與日軍火併四個多月。那場戰役，他的五百多名戰友埋骨龍陵，只有葉增炎死裡逃生。

誤傳死訊 妻子飲彈自盡
後來在另一場戰鬥中，葉增炎身中八彈重傷，失血過多昏迷，醫生未察，將他推到太平間。部隊誤以為葉增炎已陣亡，將消息告訴了葉的新婚妻子。當晚，十八歲的妻子在家開槍自盡，為夫殉情。葉增炎對妻子深懷內疚，他發誓，這輩子永遠不再婚娶，他真的獨身至今。

賈光說，「當葉爺爺提出要去一趟雲南祭拜戰友的心願後，中歐的學員立刻答應並籌資協助他成行」。

久別70載 在場人都動容
二○一四年十一月十七日，葉爺爺像小孩子般的興奮，終於要飛向雲南了，葉爺爺驕傲地告訴賈光：「這不是我第一次坐飛機，廿歲時就坐過戰鬥機了。」

賈光說，「我們扶著葉爺爺到了騰衝國殤墓園，葉爺爺緩步慢行。突然，他看到紀念牆上師長胡家驥名字，一瞬間掙脫了我，向前撲倒在地，大哭不止，久久不肯起來。」

「我無法想像那是種什麼樣的情感！這絕對是我今生為止最震撼的一刻，在場所有的人都哭了！」賈光說。

敵逼進山 砲火轟五百人
葉爺爺撫摸著紀念牆流著淚說：「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可以站在這裡，我等了很多年啊！終於等到了這麼一天。真的有這麼好的人會幫我完成心願，可我那些戰友呢？他們為國家上戰場拚刺刀都死了，他們什麼都沒得到啊！」

轉到龍陵縣老東坡，對面的山頭就是當年八八師師部尖山指揮部。葉爺爺說，「當時敵人的砲火把我們逼迫在山凹裡，我的五百位戰友就死在這裡！」

站在曾經的戰場，葉爺爺再次跪倒了地上，泣不成聲哭喊著：「小葉八十七了，今天終於回來看你們了！王營長，你教我的我都記著，人要生得偉大死得光榮！中國一定強！」

嘗盡痛苦 沒領過國家錢
賈光說：「我們知道所做的這一切對老兵來說，太少太少了，帶葉爺爺來當年打仗的地方還願是最基本的，我們對不起葉爺爺的這份感謝。」

賈光感慨的表示，葉爺爺的一生，嘗盡了人間疾苦：父親被日本人殺死，妹妹被日本人強暴，十六歲參軍抗日，五百位戰友全部戰死，身負重傷，妻子開槍自盡，發誓終身不娶，沒有子女，解放後被逮捕勞改，弟弟受牽連跳樓自殺，至今沒用過電，沒領過國家一分錢…。

賈光在微博上留言說，「這樣的人生是不能想像的。是什麼支撐他走過如此忍辱負重的一生？是內心情懷，是民族節氣，是英雄氣概！葉爺爺圓夢了，但我們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。我們只能加速，極盡所能去完成老兵們的最後心願，安撫他們孤獨的晚年，補償他們失去的歲月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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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本是生命果
智慧原為情性花